2006年10月7日,一场婚礼感动美国。这一天,24岁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泰勒·齐格尔和21岁的勒妮·妮科尔·克兰喜结连理。齐格尔原本是个帅小伙,后来因在伊拉克驻扎期间遭遇炸弹袭击而变得肢体不全、面目全非。
这场婚姻收获了不少祝福,在全美甚至世界范围内传为佳话。齐格尔和勒妮的家乡、美国伊利诺伊州把10月7日这一天定为该州的节日,叫作“勒妮和泰勒·齐格尔日”。在去年2月9日公布的2006年世界新闻图片奖名单上,两人的婚礼照片荣获人物图片类一等奖。
然而,时隔一年多,这场婚姻却悄悄地走到了尽头。今年1月,齐格尔和勒妮正式签署离婚协议书。
蓦然回首 此情已逝
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地定格在2006年10月7日,那么这原本会是一个伤痕累累却仍不失美好的故事:小伙子为了祖国奔赴战场,在炮火中身受重伤,不过战争并没有夺去他的一切,远在家乡的女友依然向他敞开怀抱。
可惜时间总是一刻不停地流逝着,从来也不曾为谁停留。一年多后,齐格尔和勒妮平静分手。
如今,齐格尔仍然住在家乡伊利诺伊州梅塔莫拉附近的一栋房子里。与两人结婚时相比,家里的装饰和摆设并无多大变化。勒妮的影子似乎仍留在家里的角角落落,如果不是房中没有及时清洗的碟子“露了馅”,人们还真看不出这是个单身汉的家。
墙上挂着数张齐格尔受伤前和勒妮的合影。照片里的小伙子帅气十足,大姑娘眉目带笑,两人好不甜蜜。结婚照片依然挂在老地方。冰箱上贴满了朋友、朋友的小宝宝、齐格尔的战友等人的照片。其中,一张摄于伊拉克沙漠的单人照片格外醒目。照片里,齐格尔躺在异国他乡的沙地上,两手交扣在颈后,对着摄像镜头露出自信的微笑。此时,他已将满头金发剪得短短的,虽然满面风尘,却仍露出几分大男孩的稚嫩与纯真。齐格尔告诉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记者,勒妮以前喜欢这张照片,所以把它贴在冰箱上。
齐格尔说,两个人的离婚并非由一两件特别的事情所导致。
“没有发生什么错得离谱的事儿,只是不适合罢了。步入婚姻?我以前从没结过婚。那时,我以为这样做没有错。”齐格尔说。
他解释说,整个婚礼得到精心设计,备受关注,伊利诺伊州还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定为该州的节日,令这场婚姻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结婚后,齐格尔和勒妮没有度蜜月,而是直接投入到日常生活中。由于齐格尔享受政府补助,两口子无需为生计发愁。他们不必工作,生活中缺乏明确的奋斗目标。
齐格尔说,这种状态对维持健康的婚姻生活没有好处,“我做错了不少事,都是些男孩子喜欢做、女孩子却不喜欢的日常琐事。我们都认为,这种生活方式有不少缺点”。
齐格尔的母亲贝姬回忆说,齐格尔和勒妮一度各自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后来终于分手。儿子是个不善言辞、感情不外露的人。“我问他,‘你还好吧?’他说,‘没什么。’”
谈起勒妮,贝姬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我都会永远爱勒妮,因为她在齐格尔最需要她的时候陪伴在他的左右。”贝姬认为,勒妮离开齐格尔绝非是嫌弃他伤残,“毫无疑问,勒妮曾经爱过齐格尔,愿意与他长相厮守。但她还很年轻”,而维系婚姻不是件易事。
巴迪·罗比森是齐格尔的好朋友,两人一同上高中,一同到新兵训练营接受训练,后来又同时被派往伊拉克,在同一个连队的不同排服役。得知齐格尔受重伤的消息后,罗比森焦急地前去探望。后来,他发现齐格尔和勒妮不再成双成对地出外消遣,便意识到夫妻间出现了问题。
罗比森说:“我们不会聊自己的感受。男人就是这样。齐格尔告诉我,他们打算离婚。他说自己仍然爱着她,但离婚是最好的选择。我相信他。”
往者已矣 来者可追
齐格尔在身上纹了些新图案。他在手臂上纹了一句话:“昨日已成历史,明日依然是谜,今日却是恩赐。”这似乎正是他心境的写照。
离婚后,他和勒妮仍然是好朋友。就在签署离婚协议书后不久,勒妮还去参加他举办的聚会。齐格尔说,离婚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比以前更好了,两人时不时地串串门,“完全不像我先前想像的那样奇怪”。
勒妮的母亲唐娜·克兰说,病痛阴影、媒体关注、人们的过高期待等因素给这场婚姻造成了不少压力。齐格尔和勒妮都太年轻,对婚姻缺乏足够的认识便匆匆步入结婚殿堂。或许是由于两人先前经历了不少痛苦与挫折,他们急于借婚姻摆脱这一切,让生活变为常态。
克兰说,小两口爱好不同,勒妮喜欢听乡村音乐,而齐格尔则喜欢摇滚乐。离婚令两人都受到伤害,“勒妮结婚时并没想到一年之后便要离婚,她并不希望事情变成现在这样”。
克兰说,离婚这个决定由齐格尔和勒妮共同作出,“勒妮并不为离开齐格尔而感到内疚,因为她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看待齐格尔。在勒妮眼中,齐格尔仍然是4年前的样子”。
如今,勒妮结交了新男友,齐格尔也遇上心仪的约会对象。谈起自己的约会经历,齐格尔显得有些害羞。他说,自己有时候会担心对方究竟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爱慕才与他约会,“如果对方不够成熟,无法面对我的情况,那么她只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伤残不可避免地会对齐格尔今后的感情生活带来一定的影响,把一些原本有机会交往的女孩子“吓跑”,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不过,他不是一个沉湎于过去阴影而不可自拔的人。他开玩笑说,自己有一些和异性搭讪的好点子,比如对女孩子说:“嗨,你想不想看看我脑袋上的洞?”罗比森常和齐格尔谈天说地、聊聊音乐。他相信齐格尔会振作起来,找到适合交往的女孩子,一定会有人“透过表面看到他的心灵”。他说,齐格尔在受伤前是个比较腼腆的小伙子,现在却能够勇敢地走上前去和陌生人交谈。有时候,一些人会盯着他看,朝他指指点点,但他总是“笔直朝前走”。
家里有不少事情需要齐格尔去做,比如重新装修房屋、清理橱柜、收拾东西等。他说,自己并不着急,“什么时候睡醒”了就干会儿活。他拥有一块大约9.7公顷的土地,计划在上面盖一栋房子。他在结婚前就买下了这块地,原本打算和勒妮共同建造新居。
齐格尔还养了条一岁大的拳师犬,取名叫多布斯。每当多布斯跳上沙发,齐格尔便会爱抚它的后背,多布斯则舔舔主人的脸作为“回报”。
病痛折磨 我心依旧
在伊拉克遭遇炸弹袭击后,齐格尔伤势严重,接受了一系列治疗。他的左臂被部分截肢,肘关节以下遭切除。右手只剩下小指和无名指。为了保持仅有的右手功能,医生把他的大脚趾切下,“嫁接”到右手作为“大拇指”。他的一只眼睛已失明,耳朵全部被烧掉。头顶部分骨骼被医生切除,转而植入其躯干内的脂肪组织,防止这些骨骼坏死,以备将来之用。头顶则以塑料板代替原先骨骼。他的脑部仍然残留着炸弹碎片,眉毛上方可以看见头骨上有个“洞”。
最近,他的鼻窦受到感染。这种感染对普通人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可是对伤情严重的齐格尔来说却是麻烦事,他不得不去医院接受痛苦的治疗。
就连“眼泪汪汪”对齐格尔而言都是件奢侈的事情。齐格尔说:“我没有疏导泪液用的泪腺,于是接受了手术,在相关部位植入一根玻璃制的泪腺。可是,这条玻璃泪腺令我觉得不舒服,所以我又把它移除出去。”
齐格尔的房间里摆放了不少药瓶,有止痛药、抗酸剂、吗啡,还有一瓶“让你不要杀掉妻子”的药。他一度停止吃药,但后来病情出现恶化,只得继续服用。
面对常人难以想像的伤痛,齐格尔并没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还是像过去那样,常常调皮地大笑。在接受《星期日泰晤士报》记者采访时,齐格尔故意让记者戳一戳自己身上腰部附近“寄存”了部分头骨的地方。不少认识齐格尔的人说,他还是昔日那个幽默风趣的小伙子。母亲贝姬说,齐格尔一直是个头脑冷静、个性随和的人。人们在面对乐观而又随意的齐格尔时,常常会忘记他是个伤残人士。
母亲贝姬负责齐格尔的医疗护理和换衣服等工作,但齐格尔并不愿意让母亲过多地承担自己的家务活。每周,他会把换洗衣服送到父母家,偶尔也会让母亲用吸尘器帮他打扫房间。
齐格尔说,每当遇到别人诧异的目光,“我就让他们看个够。我并不责怪那些盯着我看的人,毕竟像我这样的情形并不常见”。有一次,一群人对他议论纷纷,齐格尔便径直走上前去问道:“你们想问我些什么?”接着便和对方聊起天来。双方竟然相谈甚欢,这群人后来还买酒给他喝。
不过,齐格尔也曾惹上一次麻烦。罗比森说,大概一年多前,一群年轻人在一个酒吧外嘲笑齐格尔,结果双方打了一架。
罗比森气愤地说:“他们管他(齐格尔)叫‘怪人’。这事没法叫人抛诸脑后。对一个为国效力、为民众上战场的人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厚颜无耻。”
热血男儿 只为报国
齐格尔的弟弟扎克今年22岁,也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扎克也曾在伊拉克服役,今年3月刚刚期满。齐格尔和母亲贝姬都为扎克感到自豪。
齐格尔说,扎克就在他当年所在的部队。曾经把他从卡车里救出来的战友彼特·凯利正是扎克的班长。
当扎克对母亲贝姬提出有意参军时,贝姬立刻意识到小儿子决心已定。贝姬说,大儿子齐格尔就像是卡通片里那只活泼可爱的小驴依唷,而小儿子扎克则像是精力充沛的跳跳虎。对贝姬来说,两个儿子都要上战场,大儿子还遭遇如此重伤,作为母亲怎能不感到心疼。
记得齐格尔第一次去伊拉克时,伊战尚未正式打响,贝姬虽然为儿子感到担心,但“内心总认为他会平安无事”。“他(齐格尔)再度奔赴伊拉克时,我和他拥抱道别。他朝我走来,我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反复说,‘他再也不会是原来那个样子,他再也不会是原来那个样子’。我一直预感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事。”
齐格尔和罗比森说,他们没有想过什么石油利益,也不是为了维护布什总统的政策而战。他们只是在履行军人的服从天职,只是在尽心尽责地完成每一件交给自己的任务,而不是去质疑这些任务。他们是为了朋友和家人而战。(杨舒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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