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烟雨图》  笪重光

    在清初艺坛上，笪重光精鉴赏、工诗文，尤以书画名重一时。其画得江山气象，高情雅趣，横逸笔端。书法宗苏轼、米芾，纵横洒脱，极具功力，与姜宸英、汪士鈜、何焯齐名，合称“四大家”。其画存世不多，而精者尤为收藏家所重。笔者所见的山水画《楚江烟雨图》（见图）即为三百余年来传承有序的笪氏佳作。
    
    《楚江烟雨图》，水墨纸本，纵75.5厘米，横27.5厘米。图上题曰：“一峰西去一峰南，谁写青山作画看，最是断云烟雨后，人家都在墨痕间。右题米襄阳楚江烟雨图，甲子冬日江上戏笔。”钤朱文印“笪”，“江上外史”。另钤有收藏题跋印十余方。
    
    此画仿米家山水，冈峦出没，林木隐见，时在烟雨朦胧中。其墨法淋漓酣畅，五彩俱呈，画面中部的浓淡水墨大横点，接连成片，构成其烟容雨态，千形万状，而左下部的细劲芦草，皆以中锋为之，坚劲绵密，生趣盈然，与飘渺烟云，相得益彰。
    
    米家山水为米芾所创，其画出自董源，天真发露，不求工细，自谓：“信笔作之，多以烟云掩映树石，意似便已。”如此横点积叠之法，经米芾之手遂成高人逸韵，其子友仁继之，强调“借物写心”，崇尚“平淡天真”，对后世文人画颇有影响。但是，笪重光是一位古法浸灌心胸、技法精熟的山水画家，米家山水也是偶尔兴到为之。其好友王文治已在此画中窥见董其昌之神韵，故在诗堂上题曰：“荐取香光一瓣香，无人爱处点山光；谁知尺幅溟濛影，中有烟波万丈长。吾乡江上先生书格超逸，国朝能书之家罕出其上，其画亦颇似其书。文治。”书画合璧，愈显其珍。
    
    此画向为藏家所宝，首为会稽马氏收藏，之后再传晚清潘延龄、民国陶剑秋，最后归木扉——木扉并非人名，而是蜚声海内外的著名考古学家、艺术鉴赏者和学者郑德坤的藏书楼名。郑先生学识渊博，早年在英国剑桥、牛津、伦敦大学讲授中国艺术与考古学，笪重光的《楚江烟雨图》也有幸伴其周游各国，曾在巴黎等地展览出版，今又返回中国，且完好无损，此也是此画之奇遇矣!
    
    笪重光（1623-1692），字在辛，号君宜，别署蟾光，江上外史、逸光、逸叟。江苏镇江人。顺治九年进士，官御史，风骨稜稜，虽权贵亦惮之。著有《书筏》《画筌》均颇有影响。王文治跋《书筏》云：“此卷为笪书中无上妙品，其论书深入三昧处，直与孙虔礼先后并传，笔阵图不足数也。”可谓推崇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