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市民都在关注木板年画、剪纸等濒临消失的传统手艺,却忽略了一些市场上难以找到的青铜工艺品,实际上它们的处境更艰难。
佛山禅城区永安路与一条不知名老街巷交叉角,有家不起眼的五金维修店。店主罗伟祥是佛山铁器加工世家——罗氏家族传人,记者进到店里,他抬起头来,随即从摆满螺丝、铁线的矮浅柜台下摸出精致的青铜小酒壶和小酒杯。据介绍,一个三英寸高小酒壶花费熟练铁匠30多个小时。有人觉得精致想买,但罗的原则是只送不卖。青铜器工艺品做的人少,数量少,即便高价也难买到,而且还难寻找继承人,很可能面临“销声匿迹”的命运。
上世纪40年代,罗氏家族的罗荣最早将焊接技术由香港带回佛山;到上世纪80年代,罗荣10多个儿孙将五金店开满佛山,曾占到佛山铁器加工行的七成左右。深得父辈真传的罗伟祥将小五金店开在永安路,活干完时喜欢用青铜片做工艺品,仅为了在传统五金日渐没落时缅怀先辈的手艺。
尽管罗伟祥技术高超,但他最头痛的是没法找到继承人。多次尝试后,他放弃了寻找的努力,只在空暇时更专注地做青铜工艺品。
精美的青铜工艺品加工由一把大剪开始。
精美的青铜工艺品面临失传。
经过打磨后,小铜壶显得非常有光泽。
全手工的青铜工艺面临失传。
想拥有这样一件精美的青铜工艺品,却没地方买。
制造一个小小的铜壶要花好几天的工夫。
做一个酒壶至少花30小时
摆在记者面前约三英寸高的青铜小酒壶花掉罗伟祥至少30个小时,单是做酒壶嘴就要花费一半的时间,除掉吃饭、睡觉的时间,几乎要用一天的工夫。而且在制作过程中,竟要将铁器加工的方法全用上。
罗伟祥一边讲述制作要领一边利索地忙开。从一堆白铁皮的底下他翻出一张用得仅剩20平方厘米的青铜片,一条边已被剪出半个扇形的弧度。他轻轻用手抹着按下一角,另外一只手拿专剪白铁皮的半尺长剪刀,沿着青铜片旋出十多平方厘米一块,略微估算为酒壶上半部分的表面积。接着将它拿到固定的棒槌上用小铁锤敲打,敲出酒壶该凹进去或凸出来的地方,并留出壶盖的圆形小洞。
小酒壶从壶身中央横向截开的下半部分以同样的方法完成。单敲打壶身下半部分花费工时便超过2小时。壶身的基本结构完成后,用烧热的电烙铁将焊锡熔化成水衔接在两部分的接口上并冷却。
壶盖的制作也用“敲”和“焊”的工艺,碰到细小的地方,还得用工匠那只粗大的手指帮忙“捏”。壶柄用粗青铜丝捏制而成,弯曲或镂花都有些随心所欲。
壶嘴的做法则是整只小酒壶制作过程中最难完成的。因壶嘴靠近壶身部位比较粗,靠近出口部位则比较细,中间还将有从粗到细的衔接,且要将弧度做出美感。展开的壶嘴只是一张青铜片,在剪、捏的过程中比较难把握。
“即便是一张纸片,要想做出壶嘴的效果也非易事。即便有高级铁匠的手艺也不一定能做出。”弟弟罗远祥说,青铜片要经过“敲”“捏”“焊”,增加了难度。稍不注意,极容易做得过粗或过细,或者弧度没有办法做好。
据罗伟祥介绍,做一个三英寸高的壶最快也要30多个小时,单做壶嘴就得花掉一半时间。技术不精湛的工匠还得多花时间,但不一定有这样的效果。工艺品做得越小所需要花费时间越长。
罗氏家族后代做铁器加工的虽然多,在佛山各个区都有分布,但是能用青铜片做小工艺品的除了罗伟祥却很少。
工艺品缺货 好友无奈强“抢”
青铜工艺品看起来精致无双,但是在市场上却没有货卖。由于手工制作费时耗力,罗伟祥纯为保留祖辈手艺而作,不为赚钱,故数量较少,即便有人出高价求购也极难得到。
罗伟祥提到,一位朋友“哀求”了他很久,都没能令他动心,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朋友抓起刚完工的一个小物件就跑掉。但不久,这位朋友又过来“哀求”,据说,他“抢”走的小物件不久即被另一名富裕的朋友“抢”走。
罗伟祥工作闲暇时,爱一个人坐到档口拿青铜片慢慢敲开来。虽然是古街,一边还临着老巷,但不时有过路人走来想出高价求购,均被拒绝。“我在完成一件小艺术品,不愿在有压力情况下做。”他说。即便有人出高价,他也一口回绝,对下订单的更不理会。
“我只是想怀念祖辈留给我的铁匠手艺。”他说,从年轻时做铁器加工开始,到退休年龄,能够再做铁器加工的机会很少。但祖父辈们传下来的手艺舍不得扔掉,便以这种形式来回顾一生做过的事业。在传统铁器行将被现代机械化产品取消时,也算是给后辈留下对老工艺的回忆。
青铜手工艺难觅继承人
他曾经想过将青铜工艺推向市场,但基于手工制作和能制作的人较少的现实,这种想法极难实现。
继承人难找是佛山很多传统工艺无法解决的痛楚,罗伟祥的青铜手工艺也不能幸免。这样的工艺需要有铁器加工的底子,还需要有极长久的经验积累,最大的阻碍是难以从中获取丰厚利润。
佛山的青铜手工艺人寥若晨星,谈起下一代谁会做这样的小玩意时,罗伟祥摇头笑笑:我能做多少算多少。
罗伟祥曾经试图找过几个徒弟,想将祖辈的真传延续下去,但是做不了几天,徒弟们便“销声匿迹”了,最后无果而终,现在他已不指望能找到合适的继承人,只是能在自己还能做的时候尽量多做点留给后人。
据了解,从上个世纪90年代末期开始,五金生意日渐难做,顾客日趋老龄化,年轻一代人很少会购买传统铁制产品。对在上世纪90年代曾经辉煌的罗氏家族子孙,现在只能维持日常生活。(作者: 刘艳玲 图/记者何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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