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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艺美术走出炒料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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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0日，当收藏爱好者走出位于杭州和平国际会展中心时，许多人的感觉都是意犹未尽。为期5天的第九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暨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以下简称“工美大师展”）在此落下帷幕。由于有了与其联袂举办的“2008世界手工艺大会”（第16届“世界手工艺理事会全体大会”），国际化和国际视野成为今年的一大亮点，再加上“工美大师展”自身的品牌效应，今年的大会盛况空前。展会期间，人们惊喜地发现当代工艺美术已经逐渐走出了只谈投资、只重炒料的初级阶段，朝着更成熟、更理性的方向迈进。
宜居工艺品
“今年的展场好大，真要细看一整天都看不完。”观众们津津有味地穿梭于来自天南海北的工艺美术品之中。龙泉的青瓷、昌化的鸡血石、常州的竹刻、东阳的木雕、苏州的核雕、陕北的剪纸、宜兴的紫砂、天津的泥人、新疆的布偶、东海的水晶、北京的景泰蓝，以及马来西亚的编织、墨西哥的服饰、韩国的瓷艺、尼泊尔的金银器、中东地区的纺织品……看得人眼花缭乱，直呼过瘾。
据主办方介绍，本届“工美大师展”有展商550家，展位1008个，展场面积2万平方米，特装展区8000平方米。全国32个省、市、自治区全部参展。“今年的规模比去年扩大了一倍，但从最终反应来看，仍未能满足参展商和观众的巨大需求。”
已经参加了两届“工美大师展”的杜小姐欣喜地发觉，这一届的艺术氛围更为浓烈。“上一届很杂，这次不仅人多、东西多，而且档次有了提高。看得出主办方对参展商有所把关。”据了解，今年展会上，大师作品占到了7成，达300多位。各个领域的权威都亲自坐镇，景泰蓝大师张同禄、熔铜艺术大师朱炳仁、木雕大师陆光正等均有作品现身。东阳木雕精品则集体登台，一人半高的十八罗汉和长达数米的屏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久负盛名的苏州玉器更是首次参展，与扬州玉器厂等“老字号”同台献艺。业内人士普遍认为，精品和大师作品的出场是高水平展会的标志。
“精品应该能产生‘内行点头、外行叫好’的效果，”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艺术家告诉中国商报记者，“但整体来看，展会推出的精品水平还有进一步提高的空间，毕竟有些作品只是一味求大、求奇，视觉冲击力不弱，但艺术震撼力不强。”
值得一说的是，织绣、内画鼻烟壶、玻璃制作、泥塑等工艺均设有现场制作，令观众眼界大开。
中国商报记者在现场注意到，观众和买家选择工艺美术作品的眼光开始发生变化，不再像前几年那样蜂拥关注升值品种，而是越来越从“宜居”的角度出发，考虑如何为自己选择一件称心、有趣的工艺品。
从福建特意赶来的孙先生最近刚买了新房，此番携新婚夫人一道，为新家挑选几件陈设，他们最终看上了三件当代艺术瓷。孙先生对中国商报记者说：“当代工艺品充满个性，符合现代人的生活情趣，对于年轻人而言，用来装点家居会比字画古董更为合适。”德化生活用瓷的展位上更是从早到晚都被“抢购”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收藏级作品前的气氛略显含蓄，身揣万元的藏家并不轻易露富，而是与大师们品品作品，聊聊创作，等兴致酝酿足了，再上手仔细端详，慢慢进入主题。别看金融风暴闹得艺术品市场上人心不安，藏家们出手时却决不含糊。亲历了前两年和田玉疯涨的赵先生注意到，本届展会上普通和田玉料的价格下降了20％，但高端品并未落价。“看得出来人们买玉变得更理性了。”他认为，虽然经济环境不好，但人们对于收藏品的热情并没有减弱，“像我第一天就卖了6万元的玉石，只要是真喜欢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退出这个市场。”
令内行外行一致叫好的要算国际展区部分。虽然只占了二层展厅的一角，却是所有参观者的必游之地。“不管银器、编织品还是服饰，都是纯手工的，这本身就很神奇。它们使我觉得工艺品是生活的艺术。而且价位并不高，自己玩儿或者送朋友都很不错。”参观者们纷纷表示，异域风情只是国际展区吸引自己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还是这些作品的生活化。
有关专家也指出，本届展会上可以明显看出人们的观念开始转变，“以前一提艺术品和收藏，就是要找古代的感觉，但现在的藏家，特别是年轻一代，越来越喜欢能与自己生活起居联系起来的艺术品，他们要的是时代个性的表达。”
在博览会期间举办的“2008世界手工艺大会开幕式暨世界手工艺发展国际论坛”上，世界手工艺理事会前主席玛利亚·塞琳娜（M. Celina Rodriguez）女士也提出：“工艺美术是一种生活气息，我们应该让更多的人意识到，其存在的价值在于令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年轻人的舞台
在“工美大师展”上，美院学生的展位历来是许多观众光顾的场所。在中国美术学院的展位前，中国商报记者看到络绎不绝的参观者来此询价。学生们自己设计烧制的瓷项链、瓷盘等受到了各方人士的青睐。学生们说，来此参展一来是为了赚取点生活费，二来也是为了提前接触一下市场，让外界认识自己，让自己了解大家的需求。
在现场，中国商报记者遇到一位来自江西的小杨，他刚刚从美院毕业，带着自己设计烧制的瓷质茶具、首饰来这里展卖。小杨说，“工美大师展”是年轻人登台亮相的大舞台。“这个机会很难得，我们的作品和大师的作品放在同一个空间内。在这里既可以展现自我，又可以得到大师和行家们的指点。”参展的5天里，小杨已经与多位瓷艺大师进行过探讨，并开始思考如何改进自己的作品。“我的设计不差，但有时过于粗糙毛躁，包装也需要再讲究一点。”
一些已有成就的艺术家也表示，学生的作品中不乏精品，有些甚至对于他们自己的创作也有启发。“年轻人有创意，有想法，应该好好利用起展会这个推介平台，这对他们艺术水准和市场能力的提高都有益处。”
据了解，市场能力已经成为大多数工艺美术从业人员需要面对的课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员因德森（Indrasen Vencatachellum）在本届大会中指出，利用人们的猎奇心理来推销工艺美术作品的做法已经行不通了，未来的趋势是工艺与设计的联盟，组成大品牌推向市场。“这里设计者的角色很重要，他们既懂得手工艺者的价值，又通晓什么是消费者的最爱。”因德森认为，从国际环境来看，手工艺者与市场的对接机会远比人们想像得要多，因此，如何为这一联盟找到有效的结合点，应成为未来手工艺从业人员积极努力的方向。
走出炒料时代
“不就是一个茶壶嘛，至于卖这么贵？”“你的竹子怎么比黄金还贵？”在上述美好的憧憬实现之前，可能大多数艺术家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是向大众解释艺术品该如何论价。
中国商报记者发现，虽然很多人都对几位竹雕艺术家的作品爱不释手，但一问价格，马上把作品放回了原处。“人们总觉得竹子不值钱，满山遍野都是。可竹艺不单单是一片竹子呀！这里面有艺术家的设计、工艺、思想。再说真正适于创作的竹子是很难找的，论材质同样很珍稀。”艺术家们普遍认为，如今收藏者对工艺美术作品的认识只停留在材质上。“人们买玉、买红木、买象牙，都是冲着料去的，甚至不在意雕工如何。当然，还有一种认识则是大师等于几百万元。如果你是大师，那么你就有资格开高价；否则就是漫天要价。”
对于这样的价格认知现状，业内人士分析认为，虽然我国的当代工艺美术近几年有了极大发展，价格突飞猛进，但涨的只是料的部分，无关工艺。“从前人们是在炒料，炒到炒不动了，才开始明白要关注工的重要”。有关专家表示，一个阶段做一个阶段的事情，“需要靠材料价格来吸引人气的阶段已经完成，我们的工艺美术市场总不能还停留在只认料的层面吧？”
事实上，即便是对料的认识，目前也是不成熟的。一位歙砚收藏家告诉中国商报记者，玩儿工艺美术作品的专业路数是先玩料，再玩工。目的是要熟悉材料的机理、特性，换言之，玩料是基本功。“只有当你能把料玩儿得透透的，像熟悉自己的密友一样熟悉它，将来才能鉴赏出工的好坏。哪些工是恰如其分，哪些是外行，哪些甚至糟蹋了好料。”眼下多数人不懂得鉴赏工艺，也和没有把材料吃透有关。“价格只是最初级的入门，连基本功都算不上呢。”
与此同时，一些所谓的艺术家因看到当代工艺美术有利可图，于是匆忙“下海”，做出的作品不仅全无艺术性，反而糟蹋了好材料，对收藏者也形成了误导。中国商报记者注意到一些本身很有特色的中国工艺，却将模仿世界名画作为噱头，硬性嫁接，全不考虑如何用材料和工艺来创造亮点。观众对这些作品的反应各不相同，有些人觉得新奇，有些则并不买账。
有评论人士指出，中国的当代工艺美术正处在发展的黄金期：“我们的理念、材料、工艺都已经达到了可以超越古人的程度，缺少的只是对时代和艺术的自信。如何让艺术家和收藏者都能认识到工艺美术的艺术价值，是这个行业的当务之急，否则我们可能浪费时代赋予我们的契机。”
让艺术家成为引领者
怎样才能让当代工艺美术完全走出炒料时代呢？一个最直接也最被看好的途径就是让艺术家成为时尚的引领者。玛利亚·塞琳娜认为，对当代工艺美术价值的正确认识，需要靠行业内对作品特质的推介与传播。
中国商报记者在国际展区采访了一位马来西亚泥塑艺术家，在她看来，介绍比展示更为重要。“因为有语言障碍，展示的效果很有限，大家对我的作品只能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但如果能开个课程或者做一些文字材料，我就可以让大家明白泥塑有哪些特点，我是如何构思，如何置办材料，以及如何动手创作的。”
国内的艺术家对此也有同感。从事龙泉青瓷创作的陈爱明告诉中国商报记者，艺术家的工作首先是把东西做好，只有市场上有了一定的量，才能使人们接受、了解，至于价格则是以后的事情。“等人们都开始理解和接受我们的作品了，价格自然会上一个台阶。而不应该是本末倒置，价格先行。”
留青竹刻艺术家徐文静也认为，艺术家的任务不是凑上去迎合市场，而是用自己作品特有的美来吸引收藏者的眼球。“艺术家应该是审美的引领者。”据她介绍，很多慕名前往常州购买徐氏留青的藏家，一开始也只是知道留青竹刻创作费时，价格高，物以稀为贵。“我们会慢慢给他们讲解，这件的刀法好在哪儿，那件对于画稿有了怎样的改进，经过一段时间，相当一部分藏家都开始变得内行起来，也知道怎么看刀法，看工艺。”
有关专家分析指出，时下当代工艺美术领域取巧的方法有两个：一是将图案内容炒作得很动听；二是做得极繁琐，令人目眩。“这种创作不是艺术，而是拙劣的商业行为，可能得逞一时，却不会长久传世。好的艺术品应该像奥斯卡的经典电影，令人百看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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