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历经98年,虽然时间不算长,但在中国绘画史中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时期。元朝不设画院,对绘画没有严厉的管制,因此元代的文人画家得以随心所欲地发展个性,元代的绘画无论在创作意识还是绘画技法上都突飞猛进,由写实趋向写意,由绢本的重勾、染趋向纸本的“干笔皴擦”,绘画日益成为文人“寄兴游心”、“聊以自娱”的墨戏。明朝灭元而代之,并广建学校,开科取士,对绘画也大力激励,复设画院,征召名家。画家感于摆脱了异族的统治,纷纷归顺,但似乎长期散漫惯了,不能适应明初对于元代文化的严厉抵制,一些画家获罪罹难。如王蒙受宰相胡惟庸谋反案牵连屈死于狱中。盛懋的侄子盛著受命为天界寺作壁画,画了一水母骑在龙背上,被当街处死。而赵原在明太祖洪武年间征至中书令,受命画古代圣贤像。在回答明太祖的询问时,言词失当,触怒圣上,被当即处死。一时间人人自危,举笔惟谨,明初的绘画显然脱离了元画放纵闲逸风格的历史轨迹。
赵原,一作元,字善长,号丹林,莒城(今山东莒县)人,寓居吴(今江苏苏州),元末画家。其画远师董源,近法王蒙,笔致简逸,墨韵苍莽,直逼方从义,可以称得上元末笔墨意境极高的几个画家之一。他与当时名士倪瓒、顾瑛过从甚密,经常合作、应对。倪瓒《清阁集》有《题狮子林图》云:“予与赵君善长以意商确作《狮子林图》,真得荆、关遗意,非王蒙所梦见也。四海名公宜宝之”。可见赵原当时名望甚高。
《溪亭秋色图》纵61.4厘米,横26厘米,纸本,墨笔。藏台北故宫博物院。图中一峰高耸,有一条小溪自深山曲折迂回、逐级而下,至图下汇成溪池。左面是岸,林木茂密,有数间茅亭伸入水中,内有案几,但空无一人。这不禁让我联想到他的好友倪瓒所画山水,也往往空寂无人。林木枝叶稀少,秋意渐浓。不作崇山峻岭,山石勾、皴简率,笔锋略带侧,使其类似王蒙的解索皴更疏朗松秀;墨色恬淡随意而富于变化,不重渲染,只在结构之折转处加点或勾以丛树、垂草,更彰显画面的平淡宁静。溪池满勾横波水纹,这在同时期的元画中倒不多见。图的左下有作者自署“赵原画”。图的右上方题有:“有山可樵,有水可渔。歌彼考槃,吾将归欤!”似是点题,但无落款,却盖有叶孟灏印。从此画笔墨之苍劲,构景之疏简来看,无疑是一幅赵原晚年的精品。这种境界,我们可以在方从义的《武夷放棹图》、陆广的《丹台春晓图》中感觉到,可以说是一种元代文人画的至高的理想境界了。但元代画家过于将绘画视作个人“自娱”的笔墨游戏,难以适应明代建国初期破旧立新的政治环境,赵原也就难免悲剧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