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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的邮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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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搬家时发现那些未曾开封的信。白色信封,整齐叠放在一个大月饼铁盒子里,边角因岁月久了些而带些黄脆的熟禾气。稚嫩的字迹,书写着不同的地址和唯一的名字。他们一定都以为我在万水千山地寻找某个人,而事实往往最简单:那唯一的名字是我自己,那不同的地址也只是我在某张报纸,某页杂志上随意抄下的。我的信是寄给一个我无法到达的远方的。我喜欢那一枚枚印在退回的信封背面“查无此人”之下的小小邮戳。它们带着异乡的气息风尘仆仆地归来,宛若我少年时一个个远行的梦。我小心地收藏着它们,默默期盼着有一天可以跟着这些邮戳一起上路。 给自己写信的习惯在初二的春天中断。并非忘记走在路上的愿望,而是这时校园里流行起了“笔友”。仍是不同地址,收信人却再也不是自己。天涯海角,邮戳紧紧附着方方正正的细齿邮票到达我的掌心。那是陌生人之间最纯粹的心意。几处吹笳明月夜,低头处,却是春晓如画遮不住。时光穿梭而过,慢慢地,邮戳成了信任,成了挂念。青春所有青涩美丽着的心事,都被密密封在小小的邮戳下,让另一个远方的叫笔友的人收留与阅读。我与那些千里迢迢过山过水而来的邮戳们相依相靠着,成长像后院里的樱桃树一春复一春的绿,触手可及。 终于有机会走出狭窄的小镇去到远方时,我已经告别书信,告别邮戳许久。网络以速食的便利迅速侵占着生活的方寸,我早已忘记了那些收藏邮戳时的满满惊喜。那是行走于大理古城的某个春天,小小邮局里,脆生生的白搪瓷盆滚上一圈蒽蓝,淡淡晨光里端端正正立在小葱绿的邮筒边,竟是一盆清水。手指微微触及水面,细细的凉是只伏春的虫子,从皮肤上爬过去,再钻骨至心。我想象着那凉一咬上邮票就温热起来,泼墨般扑扑洒洒就化了邮票与胶水结的薄网。胶化开了,往信封上轻轻一摁,这凉,这薄网,纵是天涯,也难分了。我一下子就被击中了。那些邮戳陪伴过的日子,呼拉拉就像一阵风一样又回来了。我匆匆跑到柜台前,买了一打明信片,挑出最美的几张,寄给那几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邮戳重重摁下去的瞬间,我笃信从这儿开始,我可以与它们一起走在路上了。 编辑 张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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